风雪飘落庭院，院落中的寒梅挂着冰霜。</p>
一切是如此的寂静。</p>
琼羽早已躲在李易后脑勺，探出半个脑袋，既紧张而又兴奋的打量着面前的一切。</p>
创造天地某一部分的无上存在，天地间唯一可以不朽的“人”。</p>
无相是他们的境界的称呼，超脱是对他们的赞叹，不朽是他们的本质。</p>
祂们是无限接近人类幻想中的神。</p>
如今齐聚一堂，或许这将决定天地往后亿万年的法则，以及无数生灵今后的命运。</p>
哪怕是圣王在祂们眼中也只是棋子，祂们的鼻息即可决定生灵修行的道路，决定是先练气，还是先练体，决定是吃五谷，还是吞吐雨露……</p>
天地众生一个稀松平常的举止，或许是某个无上存在早已框定的事实。</p>
你不属于你，你只是法则之下的尘埃，是围绕着这些无上存在旋转的颗粒。</p>
越是修行，越是能深刻的明白自身的渺小，对于成道就越是执着。</p>
琼羽看着修长洁白的体态，她并未愚蠢到去窥探这等存在，只是用肉眼以一种好奇的姿态观看。</p>
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五官，洁白无瑕的人形。</p>
可下一秒，她的视线不自觉被拉近，十倍，一百倍，一万倍！</p>
面前的身形无止境的拔高。</p>
琼羽修行至今，作为天地之清灵，清气之灵，本身的起点是极高的。又在转世之后机缘巧合，无瑕的天性多了几分人性，免去了历练红尘之苦，符合天地阴阳之理，修行更上一层楼。</p>
随后又服侍仙人左右，耳濡目染之下，可谓是占尽好处。</p>
琼羽已有圣王之姿，并且自身所学的神通法术都来源于李易。或许不是最顶尖的圣王，却也是其中的佼佼者。</p>
但此时此刻，她变成了只蚂蚁，在天地之中的存在对比，她变成了一只蚂蚁！</p>
曾经她询问过仙人：“仙人前辈，您说修行是增加在天地之中的占比，是增加自身的存在与重量，可琼羽还是有些不懂。”</p>
“如何不懂？”</p>
“圣王与无相的差距，每个境界之间都有差距，比如圣王平均法力总量是化神的十到百倍，由道行而定，但终归是存在一个量级。”</p>
“伱是想知道无相对比圣王差距有多大？”</p>
“嗯嗯。”</p>
“你以为自己是蚂蚁。”</p>
轰隆！</p>
视线再次放大，一百万倍！</p>
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巨人，而是一座山脉，她仍然是蚂蚁，就已经不是蚂蚁。</p>
琼羽知道自己在无相面前就是一只蚂蚁。</p>
“你以为自己是浮游。”</p>
一千万倍，山脉不复存在，换而言之是星辰。</p>
“你以为自己是尘埃。”</p>
一万万倍！</p>
星辰也变得渺小，就像一颗沙子一般。</p>
她陷入了无边无尽的纯白世界，耳边回荡起过往的声音，让她看到了曾经既卑微又傲慢的自己。</p>
她卑微的认为自己是蚂蚁。</p>
她傲慢的认为自己是蚂蚁！</p>
“都不是，小琼羽。”</p>
最后三个字是过往与现在的交叠，既是回忆，也是现在的呼唤。</p>
平静，温雅，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的嗓音，犹如春风般将她带离了纯白的世界。</p>
一切又回到了古色古香的庭院之中，外边雪景依旧。</p>
琼羽瞪大双目，楞然之中还带着久久无法忘怀的余悸。</p>
死亡，刚刚死亡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仅仅是因为自己看了一眼对方，看了一眼这无尚存在的躯体，就无法自拔的迷失在对方的大道之中。</p>
李易提醒道：“不要去看，他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看多了会长针眼。”</p>
道尊此刻在无相眼里是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与伪装，将自身的大道完完全全展露。这也是为何琼羽只是用肉眼去看，也会迷失自我。</p>
甚至是此时此刻，只要感悟天地，都有可能疯掉。</p>
无相的实体只是存在，就可以对天下生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p>
这也是为何李易说对方是找死吗？</p>
他有理由杀死对方的存在，也有实力做到。</p>
琼羽连忙双手捂着眼睛，完全躲在李易后脑勺的头发里。</p>
李易将对方完全笼罩在自身的气息之下，防止危害到家人，以及天地生灵。道尊并未反抗，也没有如以前那样金蝉脱壳。</p>
仿佛真的是来找死的。</p>
祂自顾自说道：“开天辟地以来，无相便有定数，天道之框定非吾之意。而是天地演化自然而然的成果，吾自以为算无遗策，败给了世间无穷之变化。”</p>
道尊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出，有这么一个存在能在末法时代，能在无相之位已经全部确立的时代，能在自身完全无法修行的情况之下，硬生生的踏出一条路来。</p>
并且走的比自己更远，比所有无相更远的存在。</p>
短暂的十万年，能够诞生超越天地的存在。</p>
李易问道：“所以你是来认输的？”</p>
道尊摇头，道：“你我之间，又如你与天地之间，形同水火，只能存在一个。”</p>
“吾已不打算主宰天地，但求天地尚存。故今日前来请教，是为轮回成道，也是为天下强者。”</p>
祂望了一眼其他三位无相。</p>
“现在李长生与你们，与天地相安无事，可当时间无限的拉长，当他不断的修行进步，天地亦或者你们会被吞没。这是无法避免与抗拒的优胜劣汰，更加强大的法则会取代你们。”</p>
这并非挑拨离间，而是事实。</p>
道尊针对李长生并不完全是为了私欲，也是为了这方天地。</p>
李长生与天地就像淡水与咸水，任何一方多了都会同化另一方。而目前双方持平，维持着平衡，但李长生明显要更胜于天地。</p>
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不会有任何变化。</p>
但十万万年之后呢？</p>
他们是不朽的，十万万年可以是转瞬间。</p>
“你的预料若是准，现在或许已经主宰天地万物。”老树精眉头一挑，并未被对方一言挑拨。</p>
一切都在假设之上。</p>
道尊道：“你无法否认，李长生有这个能力。”</p>
“十万万年后，我们也并非毫无进步。”</p>
“巨人一步，可抵凡人百步。”</p>
老树精无言，对方所说皆是真话，却又并非都是实话。</p>
理论上李长生如果一直修行下去，他们不可能追得上。但十万万年以后的事情，在无穷这变化下，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会发生什么。</p>
就好像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预料到秋无极能够打破天地的桎梏，更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成为增加无相数量的起点。</p>
凤娲面露思索，转瞬间又带着些许的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