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2 / 2)

天团与皇冠 青律 4861 字 26天前

该去哪呢。

谢敛昀陪着姜恕处理那一桩桩半年后一年后定好的商务合作,忙得根本没机会给他们打电话。

可十七楼总归是要收拾一下的。

此时此刻,唯一站在他肩侧的人,是他的初恋,他的旧交,也是他从前爱了很久的人。

薄玦从未准备过应对这种分别,以至于重新再站在空荡荡的客厅时,忽然想高声叫那几个弟弟的名字。

池池,过来陪我弹琴啊。

遥遥又去哪里了,最近一直在下雨啊,要记得带伞。

刃刃病的好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

他定定地在客厅里站了很久。

龙笳闷不做声地抽完了一根烟,良久道“收一下东西,我们走吧。”

“去哪儿呢。”薄玦怔怔道“我还能去哪儿”

龙笳转身快速地看了眼他如今的样子。

嘴唇泛白,黑眼圈很重,憔悴又疲倦到极点。

劝慰的话语在此刻意义并不大。

他们是最后留守在十七楼的两个哥哥。

龙笳想伸手抱抱他,在停顿很久以后还是转过身,蹲下来收拾地上散落的几粒草莓。

“不收了。”

薄玦低笑一声“怎么可能啊。”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龙笳平静道“这一层留给我们,把遮灰布盖好,以后我们几个也许还会回来。”

也许只是坐一小会儿,晒晒太阳,再喝杯茶。

薄玦再回头往远处看,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六个人曾经在一起玩闹的曾经。

三角钢琴,六个卧室,书房,阳台,还有谢敛昀那个荒谬的露天浴缸。

“我不喜欢这样。”他轻声道“我不喜欢现在。”

他们看了很久这一层楼的样子,然后缄默地去收纳所有杂物,清点所有细碎的资料文件,以及打扫池池的房间。

期间龙笳在床底找到了几张纸片,是当时没烧干净的残骸,被风卷着吹到床底深处。

他安静地把纸片放在文件夹里,又拉开窗帘,让满室阳光都散进来。

按照习俗,亡者的衣物都该烧掉,不要再遗留什么。

他们选择留下,一件一件清点好数目,从床灯到衣柜都擦拭干净,就像还在等池霁回家。

一收拾就从早上十点忙碌到了晚上九点。

薄玦脑子里只有一片混沌麻木,五个行李箱都装不完的一堆东西一样都没带走,拎着空箱子进屋,拎着空箱子走了出去。

龙笳就站在昏暗的室外,等他一起下楼。

他们履行完兄长的最后一份责任,该离开了。

薄家人很快赶到,帮薄玦在市中心不算喧闹的地带买好独栋别墅,又嘱咐薄环留下来多陪陪哥哥。

等薄家夫妇回国之后,薄玦才终于放下所有顾虑,骤然病倒。

他终于可以病了。

也许是早就病太久了。

意识像是坠入漩涡中的一缕蛛网,被激流裹挟着分裂搅乱,被乱石分割成微不可见的一片片。

每次呼吸都会引发连环的哑痛,睡眠像是真实存在的保护,又像是无法确认的晦暗雾气。

薄玦抱着枕头蜷缩了很久,仿佛无法再从昏睡里醒过来。

他大概知道自己在被喂药,在打针输液,在被热毛巾沾着水擦拭额头。

一病就是大半个月,仿佛终于再也不用管任何事情。

这期间谢敛昀来过好几次,一言不发地守在床边坐很久,帮忙喂药,帮忙用棉签擦拭嘴唇。

龙笳始终守在屋子里,他就睡薄玦卧室角落的沙发上,夜里会惊醒几回,匆匆确认过体温后再抱被而眠。

薄玦再恢复完整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很多事情。

欢脱到闹腾的弟弟在这里。

他的前男友也在这里。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醒醒。”薄玦哑着嗓子唤了声“现在是几号了”

龙笳还没睡醒,在三米外的长沙发上迷糊地应了一声。

薄玦心有不忍,光着脚想下床帮他盖个毯子,在动作的同时全身都酸痛的要命,脚几乎站不稳。

他很久没有这样大病过。

龙笳几乎是听见被褥翻动声的同时就坐了起来,本能地去接他的手肘。

“你小心摔着薄玦你醒了”

薄玦晃了下,左右环顾一圈,想问点什么。

没等他开口,薄环就抱着热水盆快步走了进来,差点吓一跳。

“今天我来哥哥哥你小心着凉哥你回床上坐好我来帮你擦脸,你终于好点儿了”

小朋友连搀带扶的把亲哥拖回床上盖被子垫枕头伺候好,以不可思议的熟稔程度给他喂水擦脸喂药。

然后习惯性碎碎念。

“哥这个有点苦哦你忍着点。”

“哥,妈妈他们都可担心你了,咱们晚上要不视个频吧。”

“再擦一下脸哦,头发昨天洗过了,很干净放心吧”

薄玦陷在被褥里没太多反抗的力气,这会儿只能任由弟弟拿着热毛巾仔细折腾。

他盯了薄环好一会儿,仿佛在确认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然后又微微偏过头,看旁边睡意未消的龙笳。

他们注视了对方许久,哪怕中间还隔着个忙前忙后的小朋友。

就好像他在透过此时的龙笳,看十七八岁时的他,还有刚相识那会儿的自己。

视线关联了半分钟,长到薄环都意识到什么,握着药杯扭头看。

“哥哥在看他吗”

薄玦回过神来,掩饰性握住薄环的手。

薄环被吓了一跳,脸有点红“哥哥不舒服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薄玦不确定自己这会儿到底在做什么,又捏了下薄环的手心。

变瘦好多,一摸就到骨头了。

他被动地开始习惯这些改变。

新住处是一幢带花园的小洋房,出街区右拐就是中央公园,可以去湖边喂天鹅。

亲弟弟变成了管家,喜欢做手账写菜谱,还把家里各处都摆上花束。

薄玦有时候被香水百合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皱眉头叫他不用弄这么多,第二天香水百合没了,原处又换成了一大盆薄荷。

谢敛昀不知道在忙什么,梅笙遥一直连个电话都没有来过,刃刃刚刚遇到了新的治疗师。

时常登门拜访的,陌生又熟悉的人,仍旧是已经身份转换的龙笳。

薄玦和他相处的很客气。

他们在分手以后就一直在刻意保持距离,不再谈心,不再关心对方的生活,将很多情绪收了起来。

龙笳过来坐时也克制着,有时候只是顺路喝一杯咖啡,聊两句就走。

薄玦就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偶尔会出神。

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成了他人生里的一座长桥。

链接过去,搭续未来,无声无息,永远都候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载他一程,再伴他一程。

“时间不早了,”龙笳看了眼表,温和道“我先走了,有空再聚。”

“你等一下。”

男人闻声顿住,用目光询问他的想法。

薄玦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快速否定掉很多没有头绪也没有意义的话题,突兀地说道“我好像病了好久。”

龙笳侧身帮他倒了一杯热牛奶,眼中有种平静的温柔“你该允许自己病一会儿。”

薄玦皱着眉头想反驳几句。

“允许自己做不到一些事情,挽救不了什么过去,也允许自己病一会儿。”龙笳坐回他的身侧,伸手握住他的左手“薄玦,这不是建议,是在恳求。”

“我恳求你原谅自己一会儿,哪怕原谅自己真的病了,你可以生病,可以做不到很多事,可以是被保护的那个人。”

龙笳的声音低沉和缓,有种催眠般的安定感。

“我做不到啊。”薄玦忽然眼眶就红了起来“我怎么做得到这种事情”

他一直有种不自量力的参与感,想要保护好每一个人,想要照顾好每一件事。

他觉得谢敛昀闷声扛了太多事情,觉得霍刃这几年从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觉得梅笙遥从小就要面对太多了。

他没有遭遇过他们亲身经历的任何一次劫难,这六年来一直是手足无措的旁观者。

他根本没法允许自己能放下愧疚感哪怕一秒。

“那如果是为我呢”龙笳问道。

薄玦在流泪的前一秒怔住。

“为你”

龙笳没想到自己会把这句话说出口,起身想避开这个话题,却又屏着呼吸,把剩下的话说完。

“哪怕是为了让我安心一点。”

薄玦感觉有什么在自己眼眶里打转,他想表现的沉稳淡定一些,开口时却快要哭出来。

“我们不是分开很久了吗”

龙笳摇摇头,开口时让十指扣得更紧了些。

“那不算分开。”

他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哑。

“离别都是为了让人意识到自己在拥有什么。”

“从十七岁动心,一直到此时此刻的这一秒。”

“薄玦,有些事从来就没有变过。”

“薄玦,你病着,我便一直病着。”

“你呼吸,我才活着。”,,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