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在你我退休之后,或是死后。”
雨果似乎想歇一下,他关掉了那个装置。“我希望在我们退休或去世前,能够完成这项工作。”
“我也一样,雨果,我也一样。”
“过去十年间,心理史学对我们的指导相当成功。”
那的确是实话,但谢顿明白不能将它视为多大的成就。这些年来的发展都很平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
心理史学曾经预测,帝国核心在克里昂死后仍会保住那是个非常模糊且不确定的预测,而它的确应验了。川陀一向还算平静;即使历经皇帝遇刺以及一个皇朝的结束,帝国核心仍保住了。
这是在军事统治的高压下做到的。铎丝将执政团称为“那些军头”相当正确,她的指控即使更进一步或许也不为过。纵然如此,他们的确维系了帝国的完整,而今后还会维持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持续得足够久,好让心理史学在未来的发展中,扮演一个积极的角色。
最近雨果提出了建立“基地”的可能性单独、隔离、独立于帝国之外的几粒种子,用以在将来的黑暗时期保存实力,进而发展成一个更良善的新帝国。谢顿自己已经着手研究这种安排的可能影响。
可是他没有多少时间,而且他带着几分悲痛地感到也没有那种青春了。无论他的心灵多么坚实,多么稳健,也不再拥有三十岁时的弹性与创造力。而随着年华的逝去,他知道自己保有的将越来越少。
或许他该将这个工作交给年轻而杰出的林恩,让他心无旁骛地研究这个问题。谢顿不得不腼腆地向自己承认,这个可能性并不会令他兴奋。他发明心理史学的目的,可不是让某个后生晚辈收割最后的成果。事实上,用最丢脸的说法,就是谢顿感到嫉妒林恩,而且他自己对这点心知肚明,刚好足以觉得羞愧。
然而,纵使有这种不理性的感受,他还是必须仰仗其他年纪较轻的人,不论心里多么不舒服。心理史学不再是他自己与雨果的私有禁地,他在首相任内的十年间,已将其转变成一个政府认可与资助的大型计划,而令他相当惊讶的是,在他辞去首相职位,回到斯璀璘大学之后,发现它的规模已大了许多。一想到那个冗长而且浮夸的官方名称“斯璀璘大学谢顿心理史学计划”,他就不禁伸舌头。不过,大多数人仅称之为“谢顿计划”。
军人执政团显然将谢顿计划视为一个潜在的政治武器,只要这点不变,经费便不成问题,信用点源源不绝。而他们需要做的回馈,则是必须准备年度报告。然而这种报告相当不透明,报上去的只是一些副产品。即使如此,其中的数学也早已超出执政团任何成员的知识水准。
离开这位老助手的研究室时,他心里明白了一件事:至少雨果对心理史学的发展方向十分满意,但是,谢顿却感到沮丧的黑幕再度将自己笼罩。
他断定困扰自己的乃是即将来临的庆生会。它的本意是作为欢乐的庆典,但对谢顿而言,它甚至不是一种安慰的表示,而只是在强调他的年纪。
此外,它搅乱了他的作息规律,而谢顿却是个习惯的动物。他的研究室,连同左右好几间,现在都已经腾空,他已经有好几天无法正常工作了。他心里明白,那些堂堂的研究室将被改装成荣耀的殿堂,而且还要好些日子,他才能回到工作岗位。只有雨果无论如何不肯让步,才得以保住他的研究室。
谢顿曾经闷闷不乐地寻思,这一切究竟是谁的主意。当然不是铎丝,她简直太了解他了。也不是雨果或芮奇,他们连自己的生日也从来不记得。他曾经怀疑到玛妮拉头上,甚至当面质问过她。
她承认自己对这件事十分赞成,并曾下令展开筹备工作。可是她说,生日宴会的主意是泰姆外尔林恩向她建议的。
那个杰出的家伙,谢顿心想,每一方面都同样杰出。
他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这个生日早些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