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和陈冰一起在医院陪同郑南禾。
“打你电话怎么还关机我还以为你延误了,”徐宙也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拉杆箱,和她一齐向外走,“我开宋欢的车来的,北京很冷吧”
确实冷。
可不仅如此。
紧迫与严寒让南烟一阵阵的打哆嗦,她白着脸色看他,嗓音又急又抖:“我妈怎么样了。”
“没事了,你别怕,”徐宙也安慰着她,却不由地紧了紧声,“脑袋后面缝了几针,轻微脑震荡,人今天已经脱离危险了,醒了吃了点东西”
说着又气上心头,“操,那凳子上的钉子差点扎她头上这事儿真也怪我,那天她给我打电话我在店里没接到,她就直接去你舅舅家了”
徐宙也一阵懊悔。
上了车,南烟也疲惫极了,靠入座椅,声音麻木:“先去医院吧。”
徐宙也抿唇,“嗯,好。”
南烟闭上眼睛,又说:“对了,我听陈冰说,她又把钱给宋明川了是吧。”
郑南禾是个软骨头。
南烟每次想骂她,但仔细想想,她们母女的确懦弱了这么多年。
宋明川死都不肯放过郑南禾,南烟也狠不下心丢下郑南禾断绝所有联系一个人生活,于是就软弱了许多年。
漂泊了许多年。
也无依无靠了许多年。
小时候玩闹磕破了脑袋也缝过针,那时郑南禾心疼地在旁边掉眼泪。南烟知道那滋味儿。
她可不想在郑南禾面前掉眼泪。
可她也知道,宋明川那个疯子打起人来不要命,上回生生打断郑南禾一根肋骨。
那次郑南禾也被迫给他钱了。
郑南禾有什么办法,郑南禾没有办法。
若不是杀人犯法要坐牢,南烟从小到大有无数次的念头想手刃了宋明川。
若不是没有选择,郑南禾也不愿这么暗无天日地活着。
若不是没有选择。
她也不会一时脑热,受了那60万的蛊惑游走到怀礼面前。
真他妈的自以为是。
到底谁玩谁啊。可笑。
郑南禾就这么把钱给了,可是,她知道她在赚什么钱吗。
南烟忽然觉得十分可笑,她额头抵着膝盖沉默了许久,眩晕感阵阵,又降下车窗点了支烟过滤着想呕吐的感觉。
冬日燥冷的风吹散了与此地并不相符的异国的粘稠气息。
却还是有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北京太大了。
太大了。
世界也太大了。
太大了。
大的空茫茫,大的吓人。
大的无处落脚。
大的万分逼仄。
这么大的地方,却让她遇到了怀礼。
她今日一反常态的沉默,也不说在俄罗斯遇到了什么事,暴风雪那夜的事故第二天也只是打了个电话就带过了。
徐宙也想知道,但想到怀礼却又不想知道了。
他转回头去不看她。
半天,却又忍不住转过头,又去看她的侧脸。她好像是瘦了,说不上哪里。就是感觉单薄了许多。
头发也失了些许光泽,姣好的侧颜映着薄暮下路旁的灯光,若即若离,时远时近。看不清,看不透。
他蓦然想到那个叫施蓓蓓的女人,情绪激动追到画廊大骂她是职业小三。
他后来问过陈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冰便把她这一年半来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怀礼身边,大概去了哪些地方接过哪些单子,都告诉他了。
徐宙也想问她,忍了忍,还是开口:“那个你这次和怀礼”
南烟蜷缩在座椅抬头看天空,倏尔有一点凉意飘入了窗,落在她眼睫,落在她唇角。像是被谁吻了。
等红绿灯之际,她回头看他,勉强牵起了笑靥。
“北京也下雪了,怎么我回来就下雪啊,是不是知道我喜欢”
听到那个名字,南烟又在想。
俄罗斯也在下雪吗。
可终究与她无关了。
徐宙也见她笑容,简直想骂她一句“你他妈可别笑了,比鬼哭都难看”,忍了忍没说出口。
他便叹气,郑重地说:“南烟,我想帮你,这次你必须接受,结束了我们一起离开北京吧。”
南烟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他车上充电的手机这时终于开了机。太久了,遥遥都能看到医院的标识牌了。
自动开了机。
许多许多消息弹出来。
来不及看怀礼那条,宋明川的就后来居上,轰炸一般发给了她。无非就是什么“妈妈在哪里”、“爸爸对不起妈妈,想去看看妈妈”、“烟烟,告诉爸爸好不好”这种看一眼就毛骨悚然的字眼。
南烟以前有时常更换手机号码的习惯,有一阵子没换过了。
她视线又落在“怀礼”二字上,心想,也许是该换了。
“我外公的画卖了50万,”徐宙也没等到她答案,生怕她开口又是拒绝,只是激动地说,“还完钱给冰叔,我们就走吧你的画不是也卖了吗,等你以后有钱了还我还不迟,quiz我准备转给宋欢了,交给他我放心”
“还差好多。”南烟说。
“”徐宙也顿了一下。
回头。
南烟看着他,吃吃地笑起来,“还差好多呢徐宙也,50万,你确定吗”
徐宙也微微皱眉。
她又靠回座椅,很疲倦似的,手掌覆在脸上捂住眼睛,似是讥似是嘲地笑:“50万怎么够。”
“徐宙也,你告诉我怎么够。”
“怎么能够”
她说着,嗓音便颤了起来。好似要哭。
此时红灯跳了绿。
徐宙也顾不上说别的了,心下也跟着颤,赶紧加大油门儿一脚从大路拐出。稳稳停下了车。
“50万是不够,我还有个店呢,你还有我啊”
拥她入了怀,发觉她的确瘦了。满腹怒意盈然,很想抓着怀礼问问,既然和她在一块儿,怎么不好好照顾她。
等了许久没等她掉下眼泪。是的,她不经常哭的。那些比现在更难挨的日子,也不见她掉过眼泪。
徐宙也终于忍不住,揉着她头发乱糟糟地骂出了口:“你以后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知道吗”
“我问你你他妈从来不告诉我每次出了事我才知道”
“以后什么事都告诉我知道吗”
他问不出具体是什么事。
问不出她你是不是在做职业小三赚钱,到底有没有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忘了初衷喜欢上怀礼。
他知道。
他每次见到她看怀礼的眼神就知道。
他也知道。
当初她就是因为不想拖累他才分的手。
可谁知怀礼这么天昏地暗地闯了进来。
“还有我呢南烟,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会陪着你的,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
“我一直都在的。”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都输了
没有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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