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铁匠铺里练过许多年口舌的老者,脸皮何尝又是这么两句轻描淡写埋汰所能刺破的,闻言走出洞窟去,手搭凉棚向山上观瞧,走回原处坐下撇嘴道,“倒苦了你了,在这寒潭边守过不知多少年,生生将一双眼冻瞎,那小子起阵是划下道来,好生比过一场剑术,凭他那点堪称耿直的心眼,想要变得圆润老辣,还需时日,再说回来,那萧锡本来就是大恶,而今尚未曾兴风作浪,如是放出双鱼玉境,没准还真要四处作恶,即使是云仲真凭大阵与境界压他,难道不应该”
两人针尖麦芒,可偏偏两人都晓得彼此心思,既找不出将对方驳斥得哑口无言收手的言辞,更寻不出能力压对方的高明神通,纵使是针尖麦芒分毫不让,但两人早已是有些水火不容,偏偏无论如何较量比过,皆是徒劳。
毕竟哪里有人闲来无事,自己抽自个儿巴掌。
“双鱼玉境如始终是四君坐镇,就是借去老子心头一桩大事,要有什么事还能令我更心安,那大概就是咱两位老不死之间的旧怨未解,”铁匠铺掌柜抬头,满脸笑意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在这地方无趣得很,要不你去死上一死”
坐镇洞窟不知多少春秋的老者不为所动,满面笑容反问,“我若真死了,你又岂能独存,眼下我虽自行散去浑身福源剑术,凭双鱼玉境玄妙硬要灌入萧锡全身,使其从此地走出过后,能立在剑道以顶,岂不比你快意许多,哪怕是我不甚稀罕你浑身上下市井烟火气,但这一步棋,我比你走得豪迈洒脱,怎就当不起一个胜字”
出乎意料,铁匠铺里的老汉没有出言针锋相对,更没有嘲笑,而是认真地低头琢磨片刻,才重新抬头,一劲朝眼前人笑。
夏虫不可语冰,眼前人虽不是夏虫,可久无人气,独居此间的年头太久,连铁匠铺老头都不知道,眼前坐着的是个人还是半个鬼神,无波无澜,寒潭苦居无穷年岁,如若当真是人,大概足够疯上个千八百回。
“东施效颦,并非是你决绝之际将一身本领与所谓双鱼玉境半数福缘赠与后辈,就能称之为豪迈洒脱,结因果一事,总要精挑细选,恨不得将托付之人心肝都剖成两半瞧瞧本心,这才能称之谓助力,像是这后生生来为恶从来无悔改心思的人,有泼天资质,有双鱼玉境绵长福禄,虽能开枝散叶,但往后必定为祸一方,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不是我,甚至不是人,又怎会去往人心人性上去想。”
“善恶于我,虽不能只言片语解清,但这些年来也想明白过一件事,人间许多善恶好坏,都是人定的,倘若站在人间以顶,他说的话就是道理,即是善恶对错,那我将双鱼玉境托付与他,总好过交给那些天资不如意,本事注定微浅的后生,最起码我敢断言萧锡能走得更高,如此一来,拳大过理,我两两皆得,岂不美哉。反观你这个双鱼玉境中的老汉,受制于人无数年月,眼下连个自报家门的牌匾都没颜面写就,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对于那云仲,你又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随即指起山巅,正凭一身剑术压得云仲不住倒退的萧锡,难得笑意欣慰。
古有一碗神仙酒,今来呼尔共我尝。
铁匠铺里的老汉裹紧衣裳,笑着摇头。
同不是人的人,说人间得意,说人间纵情,说人间风花雪月,孤城落日,无非对牛弹琴。
“爷有两柄剑,折剑得消停,爷有一座庙,庙里姑娘俏,爷有一盏灯,凭灯过水坑。”
这份盘缠,凑得足足够够。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